只是一条萨卡班甲鱼

“你能想到什么事情年轻时要做,不要等到老了之后跌坐哀叹吗?”
“去爱人然后被爱?”

【中太】超度我

旧文重发


“卡普格拉妄想症?”

“是,”森鸥外放下茶杯,“这是最可能的情况,你的大脑中潜意识认为自己的爱人被陌生人代替了,但现实不是这样的,你要自己去克服它。”

太宰治慢慢放松了握紧茶杯的手,但仍然捧着它,袅袅的茶雾氤氲了他的眼眸,他眨了下眼,世界又恢复了清明。

指针指向八点。

推开门时铃声在摇晃。

他走出了森医生的诊所。

天空湛蓝如洗。

  

  

他走出森先生的诊所,天幕沉沉的压下来,一如那天他离开他生长的地方一样。

这儿的治安并不好——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治安并不好,有很多醉倒街头的人被送进森先生的诊所,但更多的,是被交叠的塞进垃圾车。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是买不起酒的,他们对于酒的替代品是一种工业酒精,无法被人体吸收,但也算达到醉生梦死的效果。

太宰治看了眼街道,他希望今天的清洁工可以早点来。

  

  

九点。

太宰治看向走向他的青年,他似乎找了自己很久,气喘吁吁的凑上前来把他的围巾认真系在自己的脖颈上,呼出的白气让他的眼睫有些湿润,轻轻垂在湛蓝的瞳孔上。

这是他的爱人。

太宰治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心里骤然升起一种荒谬的错觉,他名叫中原中也的爱人和他交换了手里有点冷掉的热可可,违和感却挥之不去,他舌尖抵住下颚,阻止牙齿细微的打颤,这是他想要纠正错误,纠正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的潜意识动作。

可等他对上那双湛蓝色双眸的时候,那点异样的错位感被慢慢抚平下去,简直像湖面抚平涟漪那样轻易。

有鞭炮声响起,他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今天是一个节日这样的认知。

是什么节日,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有意识到今天是个节日,不知道。

……其实他本来是该知道的。

中原中也轻轻的拉扯着他的衣袖向前走去,迷惘的情绪笼罩在心头,背影的模样和记忆中重叠在一起,他眼中不受控制的盈出血泪,有女童的声音,好像在向大人讨封。

中原中也拉他走进了繁华的街道。

  

  

他走进狭窄的小巷,轰炸刚刚结束,躲进防空洞里的人正惴惴不安的恐惧着下一轮袭击,未来的及躲进去的人便成了一具冰冷的残缺的尸体,有小女孩从被轰炸的不成样子的肉块里爬出来,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那肉块看面积要比一般的尸体大上一些,太宰治猜那是一对夫妻,在死亡的拥抱下挤挤挨挨的交融在一起,到显得亲密无间。

有蚂蚁在费力的搬运一小块肉糜,它辨识的出这样的气味,即使它辨识不出这样具有相同气味的生物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但这对它们来说也算是拥有了可以饱腹的食物,间或有蚂蚁跌入血泊中从头到尾被淹没,成为凝结在这场事件中的一道微不足道的痕迹,但也只是部分,对群体来说这仍是它们的盛宴。

可是与他同行的橘发少年极尽轻柔抱住了那个女孩。


  

十点。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笨拙的哄着走丢了的小女孩,女孩抽抽搭搭的说自己把父母弄丢了什么的。

这样熟悉的场景多少冲淡了些许他因病症带来的对中也的陌生感——到如今,他已经可以很坦然的接受自己有病这件事,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他有些好笑的想,中原中也还是一点没变。

最后还是太宰治出马帮小女孩找到了父母,女孩清脆的向中原中也道别,被他一句怎么不向我道别羞红了脸。

  

  

可是庇护所的资源也是有限的,身为军官的中也也不可能把一个小女孩带在身边,一个月后,当他们结束一场战役回来,小女孩是被冻死的。

被发现死亡的时候是一个清晨,昨晚刚下过雨,第二天阳光很好,女孩的身体靠在砸破的窗户上,挡住了那个漏风的洞。

这意味着什么?太宰治不知道,这可能只意味着又过去一个夜晚。

那天他记得中原中也发了很大的火,砸了很多东西,周围人惧于武力没有人敢劝,最后是太宰治看不下去一拳把他放倒的。

可是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不是被他打倒的。

地面上的积水掩盖了那些不平,破碎的涟漪倒映出中原中也的脸。

倒映出他的脸。

太宰治模模糊糊觉得,这种表情,一般人称之为不甘心。

  

  

15点。

如果爱情还不能让一对情侣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那两杯免费奶茶一定可以。

尤其是珍珠芋泥啵啵大份奶茶。

青年安静的站在槲寄生下方,橘色的有些长了的发丝随着风轻轻浮动,连阳光打下的阴影都恰到好处。

有点甜。太宰治含住的时候意识模糊的心想,有点像他年少时吃过的一种茶点,他原本以为自己忘了来着。

  

  

战乱平铺过他生命厚重又枯燥的底色,形形色色的人执笔给他的岁月留下东拼西凑的色彩,有的亮眼,有的灰暗,有的像是过路小孩爬上他家梨树偷梨吃时在树叶遮蔽间摇晃的染着浆果的裤脚,有的是舞女在灯光下一点闪着琥珀色酒液的唇角。

他珍而重之的把它们都​搜罗在一个小盒子里,不论好的坏的,很少开启,自然也无从谈起告别。

他随着部队撤离,回头看着被火光逐渐吞没的小镇,心想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很平静,所有的惨叫和呼救都被​时间无声的浪潮铺天盖地的吞没。

所以我们只能往前走。

岁月太浅,苦难却亘古​。

  

  

19点。

暮色凝聚起温柔的波光,夕阳是倦倦的,但又不舍的停滞在天上。

他预备过马路的动作被刺耳的喇叭暂停下来,他和中原中也隔着一条马路被人群冲散。

他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让他等等他?不是的,脑子里原本被遮掩的某些认知越来越清晰,他清楚的意识到中原中也和他明明不是被人群冲散的。

“啊。”

他慢慢的蹲下来,那滴血泪无声地顺着衣袂滑落,掉进阴影里,再无声息。

  

  

可是中原中也死了。

他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走出小镇的时候他突然又冲了回去,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为了什么都好吧,他想。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中原中也依旧是中原中也。

落日终于轰然坠落。

  

  

下雨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着。

积水粘稠腥臭挂在他的脚面,有一点甜,掺杂着浓浓的铁锈味挽留过他的裤脚,像历史对走出的人类的不舍。

路边新开的店在门口的树上挂着红色的条带,他一晃眼看成猩红的蛇。

他伸手一扯,那条带就软软的掉下来,掉入水中溅起同色的水花。

余光捕捉到一点亮光。

雪白的刀刃穿过他的手掌。

新春旧年的积雪落在他的掌心。

他站在房门前,手探进大衣内侧口袋去取钥匙。

他伸手,穿进层层叠叠的肠道。

路灯一排排依次点亮,爆竹声响。

轰鸣声响。

他眨了眨眼,鲜血从他鬓角流下,滑入眼角充盈着眼膜。

一切都清澈明亮。

嘈杂。

指针归于零点。

  

  

“森先生,下次记得换个能让我信服点的理由。”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如果不是电话里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

“太宰,你的身体只靠营养液是撑不了多久了,你在游戏里待的已经太久了,你该回到现实了。”

“森先生,”他话语里有点不容置疑的味道,“这就是我的现实。”

他挂断了电话。

——场景载入中,是否切换

——是。

——是否保留原有记忆

——否。

太宰治看向窗外灰色的云层被浓重的夜色冲淡的稀疏,浅薄的纠缠成一团,像地狱垂下的蛛丝。

枝叶春生秋死,花木自知荣枯。

你是我的死刑暂缓。

超度我。

评论(2)

热度(81)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